很多諾貝爾獎得主私下裏都曾猜測到自己可能會獲得諾貝爾獎，因爲自己的成就自己最清楚。雖然獲獎時會表示「很意外，很喫驚」，但這只是客套話，內心真正的想法其實大多都是「終於獲獎了」。

1981年10月19日發佈諾貝爾化學獎獲獎名單時，以媒體爲首整個日本都感到非常意外。但時任京都大學教授的福井謙一卻沒有表現出喫驚的樣子，而是淡然地出席了記者發佈會。因爲他已經猜到自己會獲獎，福井也對筆者坦言：「覺得自己可能會獲得諾貝爾獎」。

福井謙一

福井1918年出生於奈良縣生駒郡平城村（現在的奈良市押熊町）。少年時代經常奔跑在山野之間採集昆蟲，在優美的自然環境中長大。

福井少年時代癡迷於閱讀法布爾的《昆蟲記》，他就這部著作表示：「震撼了我的靈魂。也是我終生的心靈指導教授」。

福井還有過一段傾心於文學的時期，中學時代就讀完了夏目漱石全域。

報考京都大學之前，福井迷上了劍道，一心想鍛煉出一個健康的身體。他學習很好，後來被京都大學工學部錄取。大學時代曾一度苦惱將來該選擇什麼專業領域。

當時，福井的親戚、京都大學工學部教授喜多源逸問他擅長哪個科目，得知他喜歡數學。

喜多立即對他說：「喜歡數學的話就選化學吧」，於是，福井進入了京都大學工學部化學科。

當時量子力學理論剛剛確立，福井對此很感興趣，經常跑去京都大學理學部物理可用能學科旁聽量子力學課，自學了這門課程。

不久後，福井對化學科的理論化學也開始感興趣，並着手研究化學反應機制。

戰爭催生了研究理論

畢業後，福井留在大學當研究員，但很快便迎來了人生的一大轉折點。那就是戰爭。福井當時24歲，在京都大學擔任講師，時值太平洋戰爭末期，他被國家任命爲陸軍燃料研究所的陸軍技術大尉，奉命開發飛機燃料。

日本石油資源匱乏，所以決定從松樹松脂中提煉燃油作爲飛機的燃料。負責這項研究的福井每天泡在充滿酒精蒸汽的房間裏做實驗，他說自己因此變得特別能喝酒。

在當時的研究中，爲改良飛機燃料，福井研究了烴的鍵合。當時化學反應被解釋爲，正電和負電透過相互的電場吸引發生反應，但福井發現他在陸軍燃料研究所研究的烴，用電荷的正負理論完全解釋不通。因此福井認爲電子理論並不完整。

戰爭結束後，福井回到大學研究室，開始研究關於化學反應的疑問。學生時代自學的量子力學理論此時派上了用場。

當時用基於小麥克斯韋電磁學的電子反應理論來解釋化學反應，但福井發現光憑這個理論並不能完全解釋得通。1952年，34歲的福井在美國物理可用能學會的期刊上發表了一個大膽的理論。

當時關於化學反應的主流理論是電子理論，即化學反應由所有電子的密度之和、也就是電荷決定。對此，福井透過在化學反應中採納量子力學定義的軌域理論，提出了新見解，即發生化學反應是由能量最高的電子的軌道擴散方式決定的。

福井的軌域理論主要内容爲：化學反應是隨着電子從分子向分子流動引起的，高能電子的軌道擴散決定了化學反應的發生方式。

福井將自己提出的理論命名爲「前線（Frontier）軌道理論」。Frontier有「邊境」、「國境」之意，福井解釋說：「如果把分子比喻成一個國家，則前線電子就相當於邊防部隊。當外敵進攻時，進行迎擊的不是中地區的軍隊，而是邊防部隊，命名時考慮了這層意思」。

以與福井共同獲得諾貝爾化學獎的何夫曼爲首，福井的理論廣泛傳播到化學界的主要功臣是美國的研究人員。正因爲如此，福井始終嚴格要求日本的研究現場立足國際視野，對研究成果進行公平合理地評價。因爲較之於日本國内，自己提出的理論率先在歐美得到了身份鑑定。

福井最終憑藉這個理論獲得了諾貝爾獎。

「靈感」和「直覺」非常重要

福井在演講時會經常用到「靈感」和「直覺」等詞。就自身的研究經驗來說，他認爲「靈感」和「直覺」在研究中非常重要。與年輕的研究人員和學生進行討論時，福井肯定會強調這一點。

福井晚上睡覺時，會在枕邊準備好鉛筆和草稿紙。草稿紙是福井夫人將報紙廣告的傳單背面裁剪成筆電大小製作的。福井說過，自己在半夜或黎明時分有時會突然冒出什麼想法。爲了避免過後忘記，就用枕邊的紙和鉛筆及時記錄下來。

不過，福井說這些筆記基本都沒什麼用。很多在半夢半醒狀態下記錄的想法自己當時覺得很棒，但早上醒過來認真思考之後發現根本不值一提。

福井說：「不寫下來也能記住的想法沒什麼了不起的。不寫下來就會忘記的想法才重要」。

筆者出席過多次福井晩年時期的演講會。他在演講中說過下面這樣一句話，給筆者留下了深刻印象。

「企業只爲自己考慮即可的時代已經結束。必須爲全世界、全人類考慮」。

福井非常關心地球環境問題，時刻心繫人類的未來。

福井生前說過這樣一句話：「以時間和空間爲媒介，宇宙空間中的一切都有因果關係。每個人都有無限的過去和無限的未來」。

文/ 馬場錬成（科學記者）
編輯翻譯 JST客觀日本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