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歷史傳統的日本捕鯨魚業如今正站在岔路口上。2018年12月底，日本政府宣佈退出國際捕鯨魚委員會（IWC），預定從半年後的2019年7月開始，時隔約30年重啓商業捕鯨魚。

日本自古以來一直食用鯨魚魚，作爲一種文化已經根植於日本社會。日本的捕鯨魚歷史大約可以追溯到9千年前。在彌生時代（公元前10世紀—公元后3世紀）出土的文物中就描繪了捕鯨魚的情景。到了江戶時代（公元1603年—1868年），日本各地紛紛成立了名爲「鯨魚組」的捕鯨魚團體，爭相比拼捕鯨魚技術，鯨魚魚肉廣泛作爲普通百姓的食物。鯨魚魚身上幾乎沒有無用的部位，全部得到了充分利用，比如提取的鯨油用作農業資材和燃油，鯨鬚用作手工藝品材料等。

進入近代以後，日本沿岸地區小型鯨魚魚捕獲量下降，開始出現使用捕鯨船的遠洋捕鯨魚，挪威、日本和德國等競相在南極海域擷取大型鯨魚魚。在此背景下，過度捕撈導致部分鯨魚魚種羣的數量減量，甚至出現了瀕臨滅絕的狀態，要求保存鯨魚魚資源的呼聲日漸高漲。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日本進入糧食短缺的困難時代，鯨魚魚肉成了重要的營養來源。1962年頂峯時期，日本的鯨魚魚肉消費量曾達到23萬噸。學校的配餐也將其作爲主要食品，受到了各個年齡層的喜愛。

IWC是1948年根據《國際捕鯨魚管制公約》成立的，目的是保存鯨魚魚資源、實施捕鯨魚產業的有序隊形變換。當初圍繞這兩個目的展開了激烈的討論，直到1982年，以歐洲共同體爲中心，反對捕鯨魚的大多數國家加入IWC，透過了暫停商業捕鯨魚的決定。雖然日本對該決定提出了申訴，但經日美協商後於1986年撤回了申訴，於1988年正式停止了商業捕鯨魚。

此後，日本爲了收集重啓商業捕鯨魚的科學資料，一直在南極海域以及西北太平洋海域實施調查捕鯨魚。期間捕鯨魚支援國與反對國之間圍繞解除商業捕鯨魚禁令展開了激烈交鋒，日本爲確保捕鯨魚配額曾向IWC提出20多次建議，但所有提案均遭到否決或被迫撤回。目前IWC成員國有89個國家，其中支援捕鯨魚的有41個，除日本外還有挪威和冰島等，反對捕鯨魚的國家共48個，包括澳大利亞、美國和巴西等。

之後，全球保存天然資源的呼聲日益高漲，捕鯨魚遭到強烈反對，日本爲恢復商業捕鯨魚在IWC内不斷進行交涉。日本一直主張「鯨目是重要的食用肉資源，與其他海洋生物資源一樣，應該以科學爲依據展開可永續利用」。

而反對捕鯨魚國家的根本依據是主張鯨目擁有與人類相匹敵的高等智慧和智力，根本就不應該捕撈。

因此，這十幾年來，雙方在IWC内部的討論中始終各持己見無法達成一致。日本國内方面，來自政府和執政黨自民黨内部越來越多的聲音認爲「這種狀態已經無法展開有建設性意義的討論」，每當在IWC大會討論中看到重啓商業捕鯨魚希望渺茫時，日本都在討論退出該組織。不過，希望以國際合作爲重的日本外務省堅持應該留在IWC内，從内部改變狀況，封殺了強硬派的退出意見。

2018年9月在巴西舉行的IWC大會由日本擔任議長，會上日本再次提出恢復商業捕鯨魚方案，但以41票反對，27票贊成而告終，日本水產廳稱此次提案「慘敗，連過去支援捕鯨魚的國家也有投反對票的」。大會前日本一直在努力遊說各方，但未能獲得多數國家的理解，所以對此結果，日本政府代表團是有心理準備的。

日本是IWC最大的出資國，2018年向IWC提供了約13萬英鎊、佔整體8％的活動經費。但這些資金被用作反捕鯨魚派的廣告宣傳費，引起日本國内捕鯨魚推進派的不滿，進一步加速了日本退出IWC的行動。

不過，日本也簽署的《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中規定，鯨魚魚的管理要「透過國際機構方可開展」，因此日本在退出IWC後依然會以觀察員的身份繼續操作參加IWC大會和科學委員會，以表明自己的國際合作態度。

現存的約83種鯨目中，有13種爲IWC的侷限捕撈數量物件，除此之外的鯨目並不侷限（摘自日本水產廳網頁「關於捕鯨魚」）

日本水產廳的資料顯示，目前地球上共生存約83種鯨目，被IWC作爲侷限捕撈物件的是其中13種中型和大型鯨目（上圖）。除此之外的小型鯨目並不受侷限，就這一意義而言，日本目前也有「商業捕鯨魚」。此外，日本國內部流動通的鯨魚肉除了在IWC的監管下於西北太平洋和南極海實施的科研捕鯨魚部分外，還有一些是從冰島等捕鯨魚國進口的。但即使全部加在一起，日本國内的鯨目消費量一年也只有5千噸左右，人均年消費量僅30～50克。

日本退出IWC後，日本國内鯨魚魚的消費量也不太可能大幅增加。退出IWC後，目前在南極海實施的科研捕鯨魚將無法再繼續操作，在西北太平洋海域實施的科研捕鯨魚也將被迫進行區域調整。另一方面，雖然日本決定恢復商業捕鯨魚，但日本政府考慮到反捕鯨魚國的主張和保存天然資源的國際輿論等，打算將捕撈區域侷限在日本近海和專屬經濟區（EEZ）内。這樣，即便是恢復商業捕鯨魚，捕撈數量大幅增加或捕鯨魚產業重新大規模復活也是不大可能的。

對於恢復商業捕鯨魚，仍保留着捕鯨魚傳統和文化的和歌山縣太地町、山口縣下關市及宮城縣石卷市等捕鯨魚基地表示熱烈歡迎。可以說日本決定退出IWC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終極因數，那就是部分有影響力的政治家的選區就在這些被視爲日本古式捕鯨魚的發祥地，他們需要迎合當地的呼聲。

7月份重啓商業捕鯨魚後，日本將限定捕撈區域，可以捕撈的鯨魚種也只有塞鯨魚（成鯨魚約重15～25噸）、布氏鯨魚（成鯨魚約重25噸）和小鬚鯨（成鯨魚約重5～8噸）這3種中小型鯨魚魚。日本水產廳推測作爲水產資源目前在北西太平洋上塞鯨魚有21612頭，布氏鯨魚有20501頭，小鬚鯨有25000頭。關於重開商業捕鯨魚，日本水產廳表示：各種鯨魚魚的擷取配額均按照IWC科學委員會根據長期捕鯨魚調查資料及分析制定的「擷取配額計算公式」計算得出，日本的商業捕鯨魚將會遵照具有科學根據的國際管理制度的要求謹慎實施。

另外，2018年10月，保存頻危物種的華盛頓公約常設委員會認爲日本在北太平洋以調查捕鯨魚名義擷取的塞鯨魚，被用於食用肉目的上岸銷售，違反了公約，要求日本政府嚴肅查處。對此，日本政府表示將制定政策徹底整改。

雖然日本政府主張「日本近海（鯨魚魚）資源豐富，只要進行適當的資源管理，就沒有滅絕的擔心」，但因爲捕撈物件中包含了華盛頓公約中被指定爲頻危物種的鯨魚魚種類，所以有輿論認爲，即便日本重開商業捕鯨魚，也會把資源的維護放在第一位，謹慎地推進。

日本曾經的捕鯨魚基地在近30年來迅速荒廢。日本政府設想的捕鯨魚地點有7處，分別爲實施沿岸捕鯨魚作業的北海道網走和釧路、八戶（青森縣）、石卷（宮城縣）、南房總（千葉縣）、太地（和歌山縣）等6處，以及在太平洋進行海上捕撈的山口縣下關市。日本水產廳正在討論以這些地區爲中心推動商業捕鯨魚所需預算等。

目前仍在進行商業捕鯨魚的挪威和冰島，兩國是透過向IWC提出異議申訴和保留權利的方法來規避停止商業捕鯨魚的。另外，在反捕鯨魚國美國，原住民生活需要的捕鯨魚也被區別於商業捕鯨魚而存在。此外，未加入IWC的印度尼西亞等少數國家目前也在捕鯨魚。

作爲有別於IWC的另一個涉及鯨魚魚的國際機構，還有由捕鯨魚國挪威和冰島等於1992年成立的「北大西洋海洋哺乳類委員會」（NAMMCO）。在每年由日本主辦的捕鯨魚支援國會議上，日本正在考慮向參會國家發出倡議，建議成立一個類似「第二IWC」的國際機構。

文/表格 瀧川進
翻譯・編輯修改 客觀日本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