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世上不賣後悔藥」，只有在生命輪迴之際才能喝到「孟婆湯」以便忘記今生的一切悲歡離合。所以當大多數人含着淚唱出「給我一杯忘情水，換我一生不傷悲」時，心裏也都明白這不過是一個永不能實施的夢想。然而，東京大學研究生院農學生命科學研究科應用生命化學系喜田聰教授帶領東京農業大學及神戶大學的研究小組，日前宣佈已經透過小鼠模式動物證明服用新藥後可以忘記之前的恐怖記憶並緩解心理創傷的病徵[1]。
相關研究成果已經發表在2019年8月2日的《Molecular Brain》上[文獻1]。如果該藥最終能成功應用於臨牀，將會是創傷後壓力疾患（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PTSD）患者的一大福音（圖1）。同時可以預見，該藥也不可避免地將面臨監管機構的嚴格處方監管。
圖1 美金剛（MEM）用於PTSD小鼠模式併成功減輕病徵
創傷後壓力疾患（PTSD）是心理創傷對軀體、認知、情感及行為產生復合影響的一類精神病疾患。目前尚不完全清楚PTSD的病理生理機制，但都發生在嚴重的創傷事件暴露之後，包括戰爭、災害、暴力事件、兒童期期性虐待、所愛的人突然離世、嚴重軀體傷害或突發軀體疾病。在全世界一般成年人羣樣本中，符合《精神障礙診斷與統計手冊第4版》(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 Fifth Edition, DSM-4)標準的創傷後壓力疾患1年患病率爲1%-6%；在美國和加拿大的全國性一般成年人羣樣本中，PTSD的終生患病率爲6.1%-9.2%；在世界衛生組織（WHO）2017年一項研究中，5.6%的創傷暴露者被診斷爲終生PTSD。
PTSD患者會反復體驗創傷事件，如闖入性思維、噩夢、閃回、負性心境與認知及痛苦的想法。患者試圖迴避與創傷事件相關的喚起線索，導致情感麻木和對日常活動興趣減退、可能造成與他人疏離；思想和情緒會產生消極變化、嚴重焦慮；在受到刺激時會做出強烈的認知、情感和行為反應，出現逃離或攻擊行為，及其他過度反應（包括緊張不安、過度警覺、睡眠紊亂、容易發怒、注意力不集中等）。這類問題均可導致嚴重的社會、職業及人際交往障礙。如果所經歷創傷發生在兒童期期的患者，通常在情感調節方面存在更大困難，且通常表現出更多的分離病徵、軀體病徵、自我毀滅行為和自殺行為。PTSD患者發生邊緣型人格障礙(borderline personality disorder, BPD)或反社會型人格障礙的機率也高於一般人羣。
大多數發生PTSD的患者在創傷事件後幾個月内發病，但大約25%的PTSD患者延遲至創傷事件後6個月或更久時發病。PTSD目前冶癒方法包括心理冶癒（支援冶癒和暴露療法）和抗抑鬱藥物，但受限於能夠提供這些冶癒的合格心理冶癒師的數量，以及抗抑鬱藥的短效性，很多患者都存在難治性病徵，冶癒時間過長，身心和家庭負擔過重。相應病徵持續 3 個月或更長的情況被稱爲慢性創傷後壓力疾患，更不易復健。部分患者隨着時間推移記憶會慢慢淡忘，焦慮情緒隨之有所減輕；然而另一部分慢性患者則可能會出現更爲嚴重的心理障礙。
喜田教授等先讓小體型的老鼠（約30克）連續十天每天10分鐘被大塊頭兒（約40克）的老鼠近距離威懾恐嚇形成恐怖體驗。然後研究團隊給PTSD疾病模式的小鼠服用現有用於阿爾茨海默氏症的藥物美金剛（Memantine，MEM）。研究團隊發現，施藥後的模式小鼠不僅人爲地忘掉了之前恐怖的記憶，而且PTSD的典型病徵（焦慮增加等）也得到了改善（圖2）。之前研究發現，小鼠大腦海馬體的神經細胞新生會促使記憶遺忘，作爲興奮性氨基酸（NMDA型麩胺酸）接受者對抗劑的美金剛則會促進海馬體神經新生（Ishikawa et al., 2016）。本次實驗中，研究團隊將普遍應用於研究社會壓力下抑鬱的小鼠模式首次用於PTSD研究。
圖2 施藥後PTSD模式小鼠的病徵明顯獲得改善
如果患者能夠簡單的透過服藥來替代長期奔波於心理冶癒診所，那將是莫大的幫助。尤其對於地面震動頻發的日本，一旦大型地震災害發生，會產生大量PTSD患者同時又會造成心理醫師緊缺，這種能讓人忘卻慘痛記憶、撫平心靈創傷的藥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目前日本國立精神和神經疾病醫療研究中心正在進行有效性和安全的臨牀試驗。美金剛現在僅被批准用於冶癒中重度至重度阿爾茨海默氏症。由於可導致一些常見不良反應（發生率1-2%，包括幻覺、躁動、意識混沌、暈眩、嗜睡、頭痛和疲倦等）和罕見不良反應（發生率爲0.1-1%，包括焦慮、肌張力增高、嘔吐、膀胱炎和性慾增加等），世界衛生組織建議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國家非專業衛生機構不應考慮對癡呆症患者常規使用美金剛，只有在確診中度至重度阿爾茨海默氏症並可由專科醫學家提供足夠支援和監督的情況下方可考慮使用美金剛。所以在最新臨牀試驗結果公佈之前，PTSD的患者切勿自行購買服用。
供稿 宋傑 東京大學博士
圖除特別註釋外均取自日文新聞發佈稿
編輯修改 JST客觀日本編輯部
參考文獻：
1. Rie Ishikawa, Chiaki Uchida, Shiho Kitaoka, Tomoyuki Furuyashiki, Satoshi Kida, Improvement of PTSD-like behavior by the forgetting effect of hippocampal neurogenesis enhancer memantine in a social defeat stress paradigm, Molecular Brain, DOI: 10.1186/s13041-019-0488-6
相關鏈結：
1. 東京大學農學院新聞發佈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