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大社裏的鹿、熊野神社裏的烏鴉、稻荷神社裏的狐,都是日本獨特的文化、歷史和宗教符號。
稻荷神社在日本各地皆有,公園、小巷、甚至是某大公司的天台上。因此,紅色鳥居和狐的配套最爲多見。據統計,日本的三萬多家稻荷神社裏,都有狐的石像或銅像,而且嘴裏往往都銜着東西,比較常見的是稻穗、鑰匙、寶玉和書卷。
稻穗象徵着五穀豐登,鑰匙和寶玉象徵着稻荷神的御靈,另有一說是象徵着天與地、陰與陽的萬物創世之理。書卷則象徵着民間對上天的請願書。
古代日本人認爲,凡人直接向神尋求幫助是大不敬,需要一種靈獸做人與神的信使,把人的願望轉達給神。而狐的尾巴呢,看上去就像金黃色的稻穗一樣,所有能與稻荷神相通。
伴隨着佛教的傳入與興起,日本還出現了神佛習合的現象,也叫神佛合一。稻荷神被當成是印度密教裏的荼枳尼天,其習性與狐相似,其座騎又恰是一隻白狐。於是,就有了這樣一個公式,稻荷神約等於荼枳尼天,荼枳尼天約等於狐,稻荷神也就約等於狐了。
到了江戶中期,稻荷神的信仰越發隆盛,商人把他當做「買賣神」,武士們把他當做「鎮屋神」,農民們把他當作「部落神」,稻荷神社也從此遍佈日本大街小巷,狐假神威得一發不可收拾。
其實,拜狐現象並非日本獨有。中國在唐代也流行過天狐信仰,認爲天狐「奉天職」,可以出入天庭,屬於「天上神」。到了清代,狐仙信仰和狐仙崇拜在千餘年來的承襲中到達了巔峯,關於狐仙信仰的文字記錄頗多。
康熙年間有蒲松齡的《聊齋志異》,乾隆後期有長白浩歌子的《螢窗異草》、袁枚的《子不語》、紀昀的《閱微草堂筆記》、樂鈞的《耳食錄》,光緒年間有宣鼎的《夜雨秋燈錄》、俞樾的《右臺仙館筆記》、李慶辰的《醉茶志怪》等不勝枚舉,三百年間狐仙之談不絕於書。
創作離不開生活,小說是研究民俗的重要史料和依據。清代狐仙信仰的主要表現,就是各地大建祠廟進行祀奉。所謂「南方多鬼,北方多狐」,以今天的北京、天津、河北、山東四地最盛。同治、光緒年間北京的都總管廟就是狐仙廟,所祀的「狐總管」乃是全國狐仙之首。
不僅民間,就連官署裏也開始堂而皇之地供奉起了狐仙。《遁齋偶筆》中記「大同學使院設酒果以祀」;《新齊諧》中記「嚴秉介作雲南祿勸縣,縣署東偏有屋三間,封鎖甚嚴。相處狐仙所居,官到必祭」;《庸庵筆記》中記「寧紹臺道署署後有小屋供財神,其旁塑白髮而坐者三人,詢之舊吏,乃雲狐也」;《客窗閒話》中記「浙人章生,應臺灣省之聘,見岑樓三間,爲狐仙供奉之所。」
據說,這清代官署供狐仙,是有其特殊目的的,或借狐仙法力看守文書,或借狐仙法力以守官印。
中國的狐仙也有派別。馮夢龍的《平妖傳》、唐人戴孚的《廣異記》、明人徐應秋的《玉芝堂談薈》、清人梓華生的《昔柳摭談》裏都談到,「千年之狐姓趙姓張,五百年之狐姓白姓康。」
男狐呢,則偏愛姓「胡」。錢鍾書將狐仙之嗜讀好學的特色,稱之爲「胡氏家風」。日本民俗學者吉野裕子也曾在著作《神祕的狐狸》裏,提到日本《提醒紀談》中有兩隻學者狐狸——幸庵和蛻庵。幸庵常以佛理教諭他人;蛻庵善占卜,知吉凶禍福及將來之事。這些日本的學者狐狸皆源自中國的「胡博士」。
至於日本民間的拜狐現象,與唐朝以來的中國民俗有多大關聯,這許多年來也很難正本清源。更有傳京都的伏見稻荷大社,就是由從中國大陸到日本的「渡來民」,也就是移民秦氏一脈建立,日本自此便開始拜狐。
供稿: 莊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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