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日本神社、寺院香火錢被盜的新聞屢屢見報，甚至催生成一個新興產業——帶防盜功能的現代化功德箱。
今年10月6日，盛岡八幡宮的一個小神社裏，一名七旬男子將有數百年曆史的木製功德箱整個盜走，令八幡宮的宮司大動肝火，「香火錢，是參拜者獻給神佛的，這樣做會遭天譴啊！」
今年10月10日，凌晨3點半，名古屋市的別小江神社裏，兩名男子掏出工具將固定功德箱的鐵鏈剪斷，抽出裝錢的部分。沒曾想，他們的一舉一動正被數十位線上參拜者看在眼裏。
別小江神社在平安時代的史料中就有記載，有彩顏色的御朱印別具一格，受歡迎程度在日本全國1萬多個神社裏，連續三年排名第一。疫情期間，該神社爲了避免「三密」，開設了線上參拜服務。被盜的前一天是一年一度的例大祭，香火錢自然也是一年裏最多的一天。可見兩名男子是故意選在例大祭後動手，但千算萬算，沒算到線上可參拜，罪行被直播。
東京都内的赤坂不動尊威德寺，建立於1600年，經歷了江戶大火、關東大地面震動、内外戰亂……滄海桑田，唯它不動不變，因此人們相信，參拜該神社，能夠避開厄運。然而近年來，該寺的香火錢多次被盜，令僧侶們困惑不已。在更艱難的年代，人人都只會來求助神佛，從沒發生過跟神佛搶錢的事情。如今這是怎麼了？
如今這是怎麼了？世道變了、人心不古、信仰缺失，都不足以解釋。
「利劍即是彌陀號，一唱稱念罪解除。」這是愛知縣愛西市大法寺的主張。只要來這裏念聲佛，便會跟過往一切不好的東西，包括不好的習慣、不好的人、不好的念想、不好的言行斷絕關係，重新來過，所以該寺還擁有一個別號——是結束也是開始。
今年6月，該寺的一個重達20公斤的金屬功德箱，在夜晚被盜，但由於過於沉重，盜賊最終沒能成功，在用螺絲鑽破壞了鎖孔後，把功德箱扔在了30米外的地方。住持長谷雄蓮華在攝影頭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一名60到70歲左右的男性。他是該寺的「慣偷」。
最近五年間，大法寺被盜上百次，即便如此，蓮華住持一直不肯給功德箱上鎖，每次回收香火錢，總會固定留下1到2千日元，「一定是因爲走投無路，才不得不偷香火錢。」
然而事件頻發，令周圍居民擔心治安，逐漸有了大法寺招賊的抱怨。蓮華住持這才換了金屬功德箱，並且上了鎖。他在功德箱上貼了一張字條，「致拿香火錢的你，在動手之前，請先拜拜地藏菩薩吧，或者找我聊聊吧。」
長谷雄蓮華是1996年接任大法寺住持的，接任後，他對信者公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365天兼職做心理醫學家。一般都是深夜接到信者電話術，多是情感問題，也有人想輕生。蓮華住持從不說任何建議，始終貫徹傾聽的姿態。「心理醫學家也不會給出解決方法，就是傾聽，傾聽本身，就是一種關愛。而訴說，往往就能獲得解放。」
直到今天，蓮華住持都還在等那個「慣偷」主動找他聊聊。
不過，日本也有歡迎來盜香火錢的寺院——建立於893年的清荒神清澄寺，位於兵庫縣寶塚市。
該寺院放棄了香火錢的所有權，鼓勵信者在許願後，把功德箱裏的香火錢作爲護身符拿走，如果心願得償，就要加倍奉還，把善緣、好運分給更多的人。所以一般信者投入的香火錢，就是一枚5日元硬幣，日語發音跟「緣」一致。
日本寺院裏的悲喜見聞，不僅是社會的縮影，也是人心的投射。世間沒有淨土，活着便是修行。
文 莊舟
編輯修改：JST客觀日本編輯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