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來日本旅遊的同學、朋友問我，「在日本開照相館賺錢嗎？」
照相館，這在中國是屬於70後、80後的懷舊。就連當年爲了「繁榮北京服務業」而入京，由周總理親自選址王府井的中國照相館，都會因爲經營不利，5年内換三屆領導。一般照相館更是早早抵不住時代的浪潮，被動輒便是八千一萬起價的豪華影樓取代。
當他們看到日本的市内、區裏、鎮上、街頭還有不少的照相館，看到用來招徠客人的展示窗裏，也不過是些普普通通又其樂融融的全家福，怎麼能不好奇，「在日本開照相館賺錢嗎？」
疫情期間，一條instagram吸引了我，那是一家照相館在募集拍攝物件。爲了支援手工業者，照相館願意免費爲大家拍攝產品照片，但有一個前提——不接受干擾，產品的擺放、照片的角度，由照相館來決定。「如果放心把產品交給我們，儘管拿來。」一家企業可以提供10個產品，照相館最多出30張成片。
是如此的慷慨，又是如此的自負。一看位址，不遠，就在東京都内，去瞧瞧吧。照相館位於世田谷區松陰神社的對面，周邊的店鋪都是有幾十年歷史的老店，只有常客才會光顧的樣子。
照相館裏可以拍攝全家福、結婚照、成人式、遺像，甚至是SNS用、名片用的頭像照片。主人姓鈴木，年紀雖輕，但經驗豐富，此前一直是做商業攝影的，經常爲大型企業拍海報、爲知名雜誌拍封面，井川遙的三得利威士忌海報，便是他的傑作。
轉折出現在2011年3月，東日本大地面震動發生，受災地之一的福島是鈴木的故鄉。既然自己擅長攝影，那就透過攝影爲家鄉做些事情吧。他約上幾名同行，一起露天搭建起簡易影棚，以一張1000日元的價格，拍攝立即成片的證明像，用這種方式募捐。
簡易影棚外很快就排起了長隊，大概都是抱着做件好事的心情來拍照，所以大家在相機前表現得很是放鬆，與攝影師有說有笑。這樣的經歷，讓鈴木感覺很新鮮、很興奮。
雖然大家沒有特別的期待，但鈴木作爲專業人士，並不放鬆對照片的要求。他用最短的拍攝時間，爲大家提供了最高質量的成片，好評如潮。
原本只是爲賑災募捐而開始的簡易影棚，在衆人的要求下，由一次變成了多次，由多次變成了定期，就連福島以外的地方，也在傳統節日到來前，邀請鈴木去「出差」拍照。五年時間，他在簡易影棚裏拍過1萬6千人。拍着拍着，還拍出了老主顧，一聽說他要來某地，附近的老主顧就回趕過去找他。
這樣的老主顧，讓鈴木認識到，自己該有一個固定的據點了，方便大家在需要的時候找到他。2017年11月，他在世田谷區開出了小小的照相館。
照相館不同於飯店，不會有人在路過時說，「哎呀這裏開了家新店呢，哪天來試試吧。」到照相館拍照的，絕大多數是常客。所謂的常客，也不過一年一次吧。曾經到這裏拍過證明像的大四學生，後來順利找到了工作，又來拍護照照片；曾經到這裏拍結婚週年紀念照的小夫婦，後來又帶着孩子來拍週歲全家福……
在疫情常態化的眼下，照相館也還堅持營業，並且採取了更爲靈活的方式。住在世田谷區和中央區的人，可以像點外賣一樣，打電話術下單。照相館接單後，會開車到指定的地點，在跟被寫體保持一定距離的情況下拍照，一次6萬日元左右，提供10張成片，事後匯款，早期預約可享受折扣。
在藝術品都可以量產的時代，在人人都是攝影師的現在，其實大家也還在追求好的照片，畢竟一張好的紀念照片就是一道「任意門」，照片裏有已經消失了的場所，有再也見不到的人，有永遠無法重現的場景，有回不去的時間……端詳着照片，就彷彿又去到了拍攝的當天。
「在日本開照相館賺錢嗎？」這個問題，我想，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答案。
文/照片 莊舟
編輯：JST客觀日本編輯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