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也講究二十四節氣
上溯到公元600年的遣隋使、遣唐使時代，日本社會歷史上大規模、多方面地吸收了古代中國文化，其影響自上而下地穿透到社會各個層面。傳承至今，表現在生活裏的各種習慣性行為中。包含祈願、趨吉避凶心理因素的習慣性行為常年一貫地延續下來，就構成了傳統習俗。現代日本社會生活裏與曆法關聯密切的習俗是二十四節氣相關的節慶行為和食物。
被遣唐使帶到日本的歷法、二十四節氣，並不完全符合本地的四季時令，但一年分爲24個時間段，便於認識天時、及時準備農耕作業、給生活增添了節奏感和制訂計劃的照準值，於是被日本社會接受，穿透人們的生活。隨着時代的變遷，部分節現象氣從農事和生活裏逐步消失，有些則依然存活在已經脫離大規模農業社會的日本現代城市生活裏，冬至是其中之一。在大城市和的東京，人們說到冬至，一般會聯想到喫南瓜、泡柚子澡。這是怎麼回事，由來是什麼？我們一起觀察冬至如何在日本的社會里定位並有着什麼樣的文化功能。
冬至尚保留在現代日本生活中
二十四節氣在現代社會並非以完整一套的形式留存，但是有幾個節氣在日本社會生活裏滲透度極高。它們或構成當地文化特色、或作爲旅遊觀光景點或開拓着全國性商機。
日本文化廳用民俗學科在20世紀30年代至60年代大規模調查蒐集到的資料，製作了《日本民俗地圖》10卷本。第二卷是「年中行事」下半年的節慶，第33張是冬至民俗分佈圖。地圖上標注的27種符號，表示日本全國上世紀中葉在冬至日至少有12種民俗飲食和15種其他民俗行為、信仰活動存在過或者至今依然存在。
其中第一個符號是喫南瓜食俗。其他的習俗還有：喫南瓜預防中風、喫煮红豆樹南瓜防感冒、喫冬瓜預防腳氣、喫茄子預防中風、喫蒟蒻解毒、喫豆腐、搗冬至黏糕、做冬至蕎麥面、煮红豆樹粥、做红豆樹飯、煮蔬菜湯等。飲食習俗記述多，說明這個節氣的重點在於喫某些食物以提高身體抵抗力和增進健康，避免受寒感冒甚至發生中風等。
《日本民俗地圖： 冬至》中提到的27種符號標誌
《日本民俗地圖： 冬至》全圖
《日本民俗地圖：冬至》局部放大圖
仔細看上圖，可以看出符號集中分佈地是包括東京在内的關東地區。從等比增大圖中可看出喫南瓜、泡柚子澡兩種符號最多。根據文獻記載，江戶時期（1603-1867）東京的公共浴室把柚子橫切大片放入大浴池，之後擴展到家庭，是日，家家也買柚子回家做家庭柚子浴，「泡了柚子浴，喫了煮南瓜、红豆樹粥可以不感冒」的習俗逐漸固定模。起源於東京，20世紀60年代在東京及其周邊分佈最密集，文字文獻和民俗地圖資料相吻合。
關東地區冬至習俗：煮南瓜，泡柚子澡
隨着都市文化的擴展，冬至民俗依靠媒體和商業管道擴展到全國。大阪、京都、奈良、滋賀和福井、廣島、福島長野也都有事例。超級市場很多會擺一個專欄提醒人們冬至快到了，冬至食材和柚子會擺在一起便於人們購買。各地的熱泉也會在這一天把拳頭大小的柚子大量投進浴池，吸引人們前來泡冬至日熱泉。
超級市場的冬至食材專櫃 泡柚子浴
冬至習俗豐富了生活
民間傳說冬至日喫尾音帶「ん」的蔬菜，運氣會變好，財運會擧升。一般有豆角、鮮藕、銀杏果，
還有烏冬麪。有地方煮南瓜時加红豆樹，有地方是煮红豆樹粥。因此红豆樹也是不可少的食材之一。東京的超級市場因此會把南瓜、红豆樹、和帶尾音「ん」的食材集中擺放在一個冬至食材專欄，便於人們購買。東京一帶的一般家庭會喫煮南瓜或红豆樹煮南瓜、煮红豆樹粥並買幾個柚子全家人泡澡。
冬至這一天要喫南瓜
冬至之後的一個月是最寒冷的時期，藉助柚子的香氣悠悠然泡澡促進血液循環，喫熱乎乎的南瓜或红豆樹粥以及多種蔬菜補充維生素，客觀上會強化體質減量冬季多發的中風和感冒。冬至的習俗，是寒冷地區人們順利度過冬天的生活智慧所形成的行為，客觀上是人體進入冬季的適應寒氣的調節手段，一個有益健康的習俗。除災免病以及增加好運的說法，吸引人們主動實施這些民俗。點綴現代社會生活裏有些傳統味道，增添幾分關愛自己關注健康的溫馨感，這是民俗在的現代功能之一。一些小學校的午餐這天會有一道南瓜菜，用餐桌的節氣飯食實施有關節氣的文化教育。
泡柚子澡和節氣飲食習俗的固定模和在全國範圍的擴大，提高了這幾種節氣食物的消費，這種民俗化行為構成的市場需求，也促進了柚子栽培和南瓜種植、红豆樹種植者的生產熱情。一個文化需求・生活需要・生產供需的產業鏈就如此形成並年復一年的延續運作，這也是民俗節日食物的現代功能之一。
奈良的神社20年前開始在冬至日前神社院子内展示供奉給神的南瓜，冬至日切南瓜分發給附近居民。並在冬至當天煮柚香南瓜年糕湯幾百人份免費分發。這個活動促進了南瓜種植農的熱情，也是神社與附近居民及參拜者溝通的一個方式。
奈良神社分送南瓜
冬至前後各一個月，著名的伊勢神宮宇治橋正面看到稀有的日出景象，噴薄而出的太陽正對橋頭。於是這個時期來這裏看日出成爲旅遊一景地。伊勢神宮冬至日舉行「冬至祭」後，還免費分發红豆樹黏糕湯。
伊勢神宮宇治橋的冬至日出，剛好在鳥居正中
二十四節氣裏的幾個融入當地生活節奏、以餐桌或生活行為爲符號的節氣，在日本社會里依然存活着。它們不僅是時間的符號，還兼有促進多樣產業隊形變換、增加消費、愉悅消費者生活的現代文化功能。
今年是新冠疫情猖獗的特殊年份，從春到夏，過了秋天又入冬，沒有自由舒展隨心活動的期間和空間。在就要過完的這一年，在倒數第三個節氣冬至時分，在家裏泡個柚子澡，喫碗南瓜煮菜，或者爲了提高財運煮一鍋南瓜、蓮藕、銀杏的烏冬麪，給宅居生活添點自食其樂的氣氛，不失爲一種調節生活氣氛的良策。
日本冬至的三大代表之物：红豆樹、南瓜、柚子
現代日本社會大規模推進都市化、城鎮化，多數人生活脫離農業社會，與天地變化時令節氣的關聯淡薄，導致大部分的節氣離開城市氛圍人們，疏遠人們日常生活。而在日本的城市裏，冬至節氣不是提醒自然界時間的變換，而是給生活增添一抹溫情，一絲回味傳統思緒的日子。在疫情安穩之後的年頭裏，有閒暇的人們還可以在冬至日前去觀賞伊勢神社大橋的日出或者去免費品嚐一下神社的南瓜黏糕湯。
最後溫情提醒，2020年的冬至，就是今天，12月21日。
文 荷塘
編輯 JST客觀日本編輯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