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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上海已經7年多了。2012年剛到上海時,打算在這裏工作2~3年、最多工作5年左右就回日本,但沒想到上海的生活非常舒適,一晃在上海的生活已經進入第八個年頭了。之前我的教研室上面雖然有教授,但允許我以半獨立的形式自由開展研究,不過從2019年開始,我以研究員(相當於日本的教授)的身份開始營運自己的實驗室。對此我深感責任重大,時刻繃緊神經,同時也非常擔心我這樣自由散漫的人能否勝任PI。實驗室雖然很小,但我會全力以赴。
關於在中國成立實驗室以及研究經費的相關情況,其他老師已經詳細介紹過,尤其是我與2018年12月投稿的河野老師(參見:從上海看中國的科技現狀)在同一家研究所,我們的經歷有很多相同的地方,所以我打算從其他角度進行介紹。
到海外工作的經過
我在奈良先端科學技術大學院大學的島本功教授(已故)的指導下,於2004年取得博士學位。之後在2007年以博士後的身份加入了加利福尼亞大學河濱分校的朱健康教授的實驗室。當時我的英語比現在還要差,對未來也沒有明確的方向,沒想到朱老師竟然能同意我加入實驗室。朱老師之所以接收我,主要得益於我的指導教授島本老師的強烈推薦。
在加州大學河濱分校的4年,我一直致力於以植物DNA的去甲基化分子機制爲中心的表觀遺傳學研究。雖然研究儀器和實驗室等與奈良先端大學相比非常陳舊,起居室也很狹窄,但會源源不斷地接收到其他實驗室和大學的第一手研究資訊,這一點比較新穎。在這4年裏,不僅是開展研究,還結識了我目前所在的上海植物逆境生物學研究中心工作數年,後來去了福建農林大學的山室、名川,以及後來回到日本大學工作的土屋等其他日本博士後。順便一提,在加州大學河濱分校時,我們日本團隊最喜歡的餐廳是在距離學校約30分鐘車程的奇諾崗市半島酒店裏的一家只能用中文點餐的中餐館。當時的成員目前很多都在中國,沒想到現在大家又到中國一起來喫中餐了(笑)。
2011年,我前往比利時根特大學做博士後,研究油菜籽的DNA甲基化。與擁有漂亮設施的現代化研究所不同,比利時的街道仍然保留着古老的歐式建築,充滿了與美國完全不同的歐洲風情。在歐洲共同體(EU),基因改造食品和利用基因編輯技術培育的作物等會受到監管。研究所的轉基因農場遭到環境保護團體破壞時,我對這種激進的行為感到十分震驚。雖然具體歷史不太詳細,但數百年前在歐洲各國發現並隊形變換起來的科學技術涉及方方面面。不過另一方面,普通福斯可能非常保守。
當時恰逢在加州大學河濱分校關照過我的朱老師除美國的研究室外又在上海成立了一家研究所,因此2012年我以副研究員的身份前往該研究所。雖然在比利時的時候朱老師就邀請過我,但那時完全沒想過會來中國等。後來我諮詢了很多人,雖然略感不安,但充分發揮了自己天生大大咧咧的性格,覺得船到橋頭自然直,便來到了上海。
與研究室成員的合照
關於上海,最讓我喫驚的是,電動摩托車在2012年就已經實施實用化,每天嗡嗡嗡地穿行於大街小巷,另外城市比我想像中更熱鬧繁華。此外,事物的變化速度之快至今仍令我感到驚訝。在上海與在加州大學河濱分校時一樣,也是以植物的DNA去甲基化分子機制爲中心開展研究,但同一時期,全球紛紛開始研究CRISPR/Cas9等基因編輯技術。我無意追隨流行趨勢,但被可能會實施基因自由操控的研究所吸引。因此,現在將研究重點放在了表觀遺傳學上,正在融合了基因體編輯的領域推進研究。
我們研究所的標語「Dream Plants」。使用透過我們開發的基因靶向法導入了螢光酵素的擬南芥(模式植物)。
以上簡單介紹了我的研究課題以及對居住過的美國、比利時和中國的個人感想。無論在哪個國家,我都只去過一座城市,只在一個實驗室裏工作過,而且所處的立場和時間也不同,所以我看到的只是相當片面的一部分。在此基礎上,每個國家都有紮根於本國的文化和習俗,也都非常有意思。
關於在中國的生活
爲了能在本文進深入介紹中國,看看是否還有哪位老師在「日本學者在中國」這個系列中還有沒介紹到的内容,我仔細回顧了自己這八年在中國的生活。還確實想起了幾件事,各位老師應該都沒有在中國做過外科手術。而我來上海還不到一年的時候,左肩胛骨受傷需要立即做手術。通常立即回國手術才是最佳選擇,但我在日本沒有加入保險,而且這邊的醫學家建議儘快手術,於是決定直接在上海的醫院住院和手術。我是當天的第二臺手術,當時既不懂中文,也沒找到翻譯,即使找到翻譯也無法進入手術室,主刀醫學家的口罩上還殘留着上一臺手術濺上去的血,手術室的天花板上也有血跡(這裏絲毫沒有誇張),作爲病人目睹這些,內心感覺情況非常不好,心情變得很不安。但事已至此已經無法中止手術,只能聽天由命了。在上海住院期間,關係比較好的中國同仁去探望過我,實驗室的負責人幫我辦理了住院、手術和出院的一系列手續,前面提到過的山室當時也給了我很多幫助。託大家的福,現在傷已經治愈,但在中國做手術的經歷非常難忘。鑑於這次的教訓,我強烈建議大家以某種形式加入海外或者日本的醫療保險。其實我後來又受過一次傷,膝蓋的前十字韌帶斷裂,但那時我已經吸取上次的教訓,加了日本的保險,因此回日本做了手術。
現在回想起來,無論是去美國、去比利時,還是後來到上海,我在生活和研究中都得到過無數人的幫助、建議和指導,正因爲如此,才有今天的我。我真的非常幸運,充分享受到了周圍人的恩惠。今後也會繼續操作珍惜這種人際關係。
寫給今後考慮到海外工作的人
各位老師已經介紹過的内容我就不再重複了,在政府等的努力之下,中國的研究領域目前正處於擧升階段。各領域均在廣泛推進一流的研究,論文數量自不必說,頂級期刊上也能看到中國人的名字。各位即將開始職業生涯的日本研究人員,我十分理解你們心中所想的如果能去海外的話首選歐美的心情,但不妨將中國也作爲選項之一。我們研究所的河野和日本科學技術振興機構(JST)北京事務所主導在中國成立了在華日本研究者協會(http://www.sti-lab.org/japan.html),目前也在順利開展活動。我雖然只參加過聚餐,不過我認爲,這種跨越研究領域的聯繫今後會以各種形式發揮作用。
結束語
這個系列不侷限寫作内容,所以最後我想對日本的研究方針發表一下個人意見。我反對「選擇與集中」戰略。即使從全球來看,難以找到應用出口的基礎研究也在逐漸等比縮小規模,即便在相對而言被認爲高度自由的中國,也要求做出能投入應用或直接與產業鉤的研究結果。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日本與美國和中國等研究人員數量多、研究資金也比較充裕的國家採取相同的戰略應該很難勝出。既然如此,我認爲日本應該轉換方向,把重點放在基礎研究上。這樣就會吸引全球各地想做基礎研究的研究人員,應該能進一步激活日本的研究環境。無論美國、中國還是日本,期待今後無論在哪個國家,都能更方便地開展研究。
三木 大介
中國科學院上海植物逆境生物學研究中心 研究員
日文:Science Portal China
中文:JST客觀日本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