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日本IT業的觀察人士而言,最值得關注的兩家企業無疑是索尼與軟銀。由於這兩家企業的英文名稱的首字母都爲S,所以也被稱爲「日本IT業雙S」,即日本IT業的雙雄。
這一暱稱起源於20年前的上一次IT熱潮時。當時軟銀引領日本電信網路絡行業的變革,利用其旗下的「雅虎日本」公司開拓「雅虎寬頻網路服務」,撬動了由日本電信電話術公司(NTT)、KDDI以及日本電信所壟斷的通訊行業,給日本社會帶來一股改革的新風。在軟銀的帶動下,各種通訊服務公司如雨後春筍,層出不窮。連保守的電力公司都推出光纖到府的電信服務,日本一躍成爲世界上網際網路服務最發達的國家。
同一時期的索尼公司,在出井伸之總裁(2022年6月2日剛剛去世)的領導下,對其主要業務的電子產品事業進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將3家上市子公司100%子公司化,將旗下10家公司重組爲4家,將總公司的機能定位爲評估和支援各事業的「積極投資者」。索尼向來引領着日本電子產業的潮流,無論是家用電器、音響、娛樂設備、遊戲等等,索尼在國際上都是舉足輕重的企業。然而,在世紀相交的IT變革期,以蘋果公司爲代表的美國IT業的興起,使得索尼迷失了方向。這便是索尼改革的最主要原因。
索尼的改革使得索尼總部職能成爲以控股爲主的投資公司,而軟銀本來就是以投資著稱。因此雙S在日本的資本市場上成爲備受追捧的弄潮兒。2000年2月軟銀股價曾達到一股接近20萬日元的天價,同一時期的索尼的股價也曾到達一股3萬日元的頂峯。從資本市場的動向也可看出那時的日本IT業有多麼風光。
(軟銀股價推移 --- Bloomberg)
2001年前後的IT泡沫破滅以後,日本的IT業在國際競爭中開始處於頹勢,但軟銀與索尼依然走在改革的最前緣。軟銀集團增加了務實的比重,「軟銀行程」公司成爲日本三大電信營運商之一,源源不斷地爲軟銀集團的現金流輸血法。同時,以阿里巴巴爲代表的軟銀所投資的企業在資本市場的上市,使得軟銀的身價以指數級擧升。2016年軟銀投下250億英鎊的巨資收購英國的ARM公司,將觸手伸到了半導體行業。2017年軟銀設立了一個叫做「願景基金(SoftBank Vision Fund)」的風險投資基金,擁有超過1000億美元的資本,是全球最大的以技術爲中心的證券投資基金。2019年,軟銀願景基金2號(SoftBank Vision Fund 2)成立。截至2021年3月31日,這兩隻基金的總價值爲1540億美元。
軟銀願景基金成立之初,就在各個前緣領域廣泛展開佈局。其投資物件包括無人駕駛、虛擬實境(VR)、癌症檢測和基因診斷、人工智慧機器人、室内種植等等,其投資的初創企業有優步(美國的共用出行公司),WeWork(美國的共用辦公室公司),Brain Corp(一家從事室内機器人控制軟體開發的公司),Plenty(進行室内種植,宣稱可以是傳統土地產出530倍的公司)等等。
軟銀尤其看中人工智慧(AI)領域。或許是因爲投資阿里巴巴爲軟銀帶來幾千倍的回報,軟銀與中國有着不解之緣。願景基金在中國的投資佔比23%,主要投資包括:位元組短程飛行、商湯科技、滴滴出行、滿幫集團、衆安線上等等。
按照軟銀的設想,如果能沿襲過往的成功經驗,那麼打造一個獨霸全球的技術王國也是指日可待。
然而,遺憾的是軟銀投資阿里巴巴的奇蹟沒有再現。新冠疫情與風起雲湧的國際經濟政治形勢的突變,使軟銀的投資環境迅速惡化。2019年度(2020年3月決算)軟銀營業赤字1.36萬億日元,純有效能損失9616億日元。願景基金1號的虧損達1.93萬億日元。其中,僅優步與WeWork帶來的有效能損失就高達8049億日元。
當時將虧損的終極因數主要歸結爲疫情的影響。軟銀把希望寄託在疫情結束以後的業績改善。爲了防止業績繼續操作山崩,軟銀賣掉了手上持有的一部分阿里巴巴的股票,獲取了1.2萬億日元的利潤,以度過難關。也許市場依然相信軟銀對未來的看法,所以,軟銀的股價在業績發表以後,逐步走穩,站在6千日元上方。在接下來的一年裏,軟銀左右騰挪,居然純利潤接近5萬億日元。
兩年以後的今天,疫情尚未結束,地緣政治與全球監管的大氣候再次痛擊了軟銀的業績。2022年5月12日公佈的軟銀2021年度決算,赤字高達1.7萬億日元。願景基金的虧損竟高達2.64萬億日元。不僅WeWork沒有盤活,虧損名單的頭五名裏新添了三家中國公司:滴滴出行、京東物流、叮咚買菜。軟銀風險投資遇到了其創設以來的最大的危機。
與軟銀的鉅額虧損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索尼公司的創紀錄的好業績。
索尼集團公佈的2021年度(2021年4月-2022年3月)的業績,銷售額及金融事業收入比上年增加了10.3%,達9.9萬億日元,營業利潤增長了25.9%,達到1.2萬億日元,調整後的營業利潤增加了18.4%爲1.14萬億日元,稅前利潤同比增長12.0%,達1.12萬億日元。銷售額及營業利潤均刷新了歷史最高紀錄。
索尼經過這些年的改革,已經形成一個事業多元化的創新公司。其2021年度的營收裏,遊戲與網路服務事業營收2.74萬億日元,電子產品與解決方案事業營收2.34萬億日元,成像與感測解決方案事業的營收1.76萬億日元,電影領域營收1.24萬億日元,音樂領域營收1.12萬億日元。顯然,索尼在其所有事業領域裏的數化與數位創新方面都取得了良好的成績,繼承了其企業文化裏創新的傳統,相比其它體制僵化的日企,索尼顯示了更加靈活機敏的一面。
2021年度決算,純利潤超過1萬億日元的日企只有兩家,索尼位居亞軍。冠軍當然是一直穩居第一的豐田汽車。在純利潤排名前十名裏,索尼是僅有的一家IT公司。如何能夠不斷創新,提高生產效率,不斷爲客戶提供新的體驗,或許是日本IT企業所面臨的最大的課題。
供稿 / 戴維
圖片 / 軟銀股價出自Bloomberg,其餘皆取自各公司官網
編輯修改 / JST客觀日本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