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觀日本

【歸國行紀實】(二)新冠疫情下的路漫漫兮:隔離的日子

2020年11月25日 人在東瀛

要不是掐住指頭算算,都渾然不知回國被隔離的日子已經有六天了。

當人的生活空間與活動空間被壓縮在二十幾平方公尺之内時,時間似乎也被濃縮成了一張膠片,疊放在了一個暗箱裏,每天的日子只是一個變化的數位而已。

隔離期間,如果問我最想要的是什麼,回答或許會讓沒有體驗過的人有些小意外:我最希望的是見到人。不論男女,只要看見一定會倍感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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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每天生活的一個小高潮就是一天上下午來定時給我測量體溫的「大白」 (全副武裝的醫療用防護衣把全身遮住的人)了。聽到敲門聲,我都會飛奔過去開門,好像他們是開着一趟末班車來了,遲了一秒就會扔下我發車似的。

剛到的兩三天,每次來測體溫的大白還會問長問短,有次還幫我開啟一個手機上的APP,給我做心理測試。一聽内容就知道是在測我有沒有患憂鬱症。我每次回答都會磕磕巴巴的,讓對方頓時警惕起來,臨走時囑咐我,一旦有什麼事兒要記得給某個專屬線電話術聯繫。

其實「大白」們不知道,我只是在心裏糾結:怎樣回答才能多磨蹭一下,延長點跟她們說話的時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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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過後,這些測試的大白們看到在房間裏圈養的我們一個個圓得跟快要出籠了似的,看不出有絲毫抑鬱的跡象,見面也就不再噓寒問暖了。每次我剛拉開門,連眼睛都沒來得及在對方臉上聚焦,便聽到「嗶」的一聲,她手上那隻早就登記我額頭的體溫表,已經發出了檢測完畢的響聲。於是,大白迴車就走,去敲別家門了。弄得我意猶未盡,只能開始期待下次的敲門聲了。

如果問我這六天有沒有破禁走出房門的時候,我得承認,還真有一次,是凌晨4點鐘。那次出門弄得我被自己嚇得魂不附體了。

事情得從頭說起。住進來的第三天,晚上起牀如廁,忽然記起酒店的規定是早上7點有人來門外收廢棄物,於是我取出廢棄物開門要扔,卻發現自己用的廢棄物袋是外賣送餐的白色塑膠袋,擔心收廢棄物的服務員一不小心把它當作送來的早餐了,趕緊走到過道對面,將鄰居的黑色廢棄物袋拿過來一起堆放,以此來提高一下廢棄物辨別率。不料就聽到身後「咚」的一聲響,回頭一看脊背都涼了:我的房門自動鎖上了,把半裸的我關在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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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要說明一下,我是經常去日本各地出差,習慣住酒店的人了,還從未遇到過這種尷尬。因爲日本的自動門關閉時有一個悠長緩慢的程序,似乎已經想定主人的失誤,給了你一個溫柔的糾錯時間。可是中國的自動門完全相反,是那種隨時提防某個手腳靈敏的強盜趁着主人瞬間疏忽而閃身入室的防盜門。

總之,我真是尷尬死了。心想這下完了,三更半夜地去找服務員,嚇到人家的不是我穿的褲衩,而是這帶菌的傢伙口罩沒戴就跑出了籠子呀。

後來,這事只能算虛驚一場。當我義無反顧地想下電梯去求援時,才發現每層樓都設了一臺應急電話術。打通總檯之後,我本以爲要被晾在走廊上好一會,因爲人家光穿那身大白服就得花多少時間呵。沒想到5分鐘後就有人來給我開門了,還問我需要其他什麼幫助。弄得我好生感動呵,恨不得赤着膀子給對方一個熊抱。

重進房門,我一頭鑽進被子,心裏還有暖暖的感覺。不是因爲別的,而是我今天又多賺了一次跟人見面的機會。

儘管見得有些尷尬,可這尷尬不會過夜:對方一身裹得那麼嚴實,是男是女我都沒看明白呢。所以,哪怕第二天再打照面,誰都可以裝作若無其事。

第二天,跟一位先我回國的朋友微信,談起自己昨晚的糗事,她說自己也經歷了同樣的尷尬。

我決定趕緊把這篇文字發出來,祈求不再出現更多的「受害者」。

文/圖片: 古沙
編輯修改:JST客觀日本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