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研究 - 日本學術會議要求岸田首相就會員任命問題進行對話

日本學術會議12月3日召開全體大會，爲解決因政府拒絕任命導致6名會員空缺1年多的問題，會議透過了寫給岸田文雄首相的請願書，要求岸田首相與梶田隆章會長舉行會談。請願書強烈要求儘快舉行會談，如果法定會員人數空缺得不到填補，將持續嚴重阻礙學術會議的活動，並可能成爲日本的學術和社會隊形變換的重大障礙。時任首相菅義偉拒絕任命從去年10月開始的本屆任期中的6名新會員候選人，並在沒有任何說明拒絕的具體終極因數的狀態下結束了首相任期。強調重視對話的岸田首相會如何回應旨在解決問題的日本學術會議的新請求，不僅是科學家，很多國民對此也十分關注。

日本學術會議總會透過了寫給岸田首相的請願書（12月3日，日本學術會議會場）

日本學術會議第一部（人文/社會科學系）、第二部（生命科學系）和第三部（理學/工學系）各有70名會員，合計爲210名。除此之外，另有約2000名合作會員協助會議開展活動。會員的任期爲6年，每3年要選舉更替一半的成員。會員的選拔方式爲，由取得傑出研究成果或成就的會員、合作會員及相關學術團體和學術協會推薦下一屆候選人。全球主要國家的代表性國家科學院很多都是獨立於政府的機構，而日本學術會議雖然具有日本政府的一個機構的特徵，但自1949年成立以來，會員的選拔工作始終保持了自主性和獨立性。

政府試圖介入會員選拔的舉動在菅義偉政權之前的安倍晉三時代就已經出現過，2020年9月，這種舉動以時任首相菅義偉拒絕任命上次大會透過的本屆105名新會員候選人中的6人的形式公開化。在梶田隆章會長領導下的新體制剛剛建立的2020年10月2日，日本學術會議向菅義偉遞交了要求解釋拒絕任命會議推薦的會員候選人的理由並儘快任命的請願書。此後，今年1月還以由會長、副會長、各部的部長和副部長及幹事組成的幹事會的名義發表了宣告，4月份又以大會的名義再次發表了要求解決任命問題的宣告。但菅義偉首相在沒有任何回應的情況下就下臺了。

學術界抗議相害作用學術自由

被拒絕任命的6個人都是作爲第一部（人文/社會科學系）會員候選人被推薦的研究人員。時任首相菅義偉在2020年10月舉行的衆議院全體會議上針對立憲民主黨的代表等提出的質詢只解釋說：「鑑於（目前的當選會員）來自民間的人士和年輕人較少，出身和大學也存在偏重，考慮到多樣性的重要性，我作爲任命者做出了拒絕的判斷」，但並沒有解釋拒絕任命這6個人的具體終極因數。不過，相信這個回答的人很少，很多人都認爲真正終極因數是這6個人對政府重視的政策持批判意見。

不出所料，菅義偉的這個決定遭到了科學界的強烈抗議，2020年10月，拒絕任命的消息一公佈，與被拒絕任命的其中一人關係密切的東京大學文學部教授鈴木淳和日本大學文理學部教授古川隆久就作爲發起人提出了抗議，同月14日提交給内閣府的要求撤銷拒絕任命決定的檔案僅10天就收集到了超過14萬人的簽章。信中對該決定表達了強烈的危機意識，要求撤銷拒絕任命這6個人的決定，稱「這是史無前例的對學術自由和學術獨立的相害作用，進而會對社會造成無法估量的損害」。

強調政府與學術界的信任關係

在12月3日舉行的日本學術會議總會上透過的新請願書借10月份岸田内閣新成立之機，要求「透過對話解決」會員空缺問題。請願書中強調，日本學術會議一直在獨立推進包括強化科學諫言功能在内的各項舉措，並呼籲說：「目前正面臨着實施碳中和及抗擊新冠電腦病毒等嚴重影響國民生活的各項課題，強烈希望政府與學術界能在建設性信任關係下，爲實施更好的社會而共同努力。」

此外還表示：「法律規定的會員人數長期存在空缺會對日本學術會議的活動持續產生嚴重的影響，可能還會嚴重阻礙日本的學術和社會的隊形變換」，強調了拒絕任命的造成的危害的嚴重性。

官房長官保持與之前相同的立場

在當天下午舉行的例行記者發佈會上，當被問及日本學術會議提出的要求時，松野博一官房長官回答說：「如果有（那樣的）計劃，我們會考慮的」，但關於去年10月的會員任命表示：「這是身爲任命者的時任首相做出的最終判斷，一系列的手續已經完成」。這與岸田首相此前在國會上表明的態度截然相反。

就日本學術會議的請願書發表看法的松野博一官房長官（圖片取自首相官邸官網）

具有新設科技顧問的成就

另一方面，岸田首相於10月8日在衆議院全體會議上發表的施政演講中提到，將增長戰略作爲實施新資本主義的重要内容，稱增長戰略的第一支柱是實施科技立國。其中，岸田首相還將日本學術會議在請願書中提出的「希望政府與學術界共同努力」來「實施碳中和」的建議作爲列舉的具體措施之一。另外，岸田首相擔任外務大臣的2015年期間還在外務省新設置了全職科技顧問職位，旨在積極將科學家的知識融入外交政策中。這在外務省不僅是首次，也在日本其他省廳也是史無前例的。當時任命的第一任科技顧問是曾經擔任東京大學教授、物質材料研究機構理事長和日本學術會議副會長等職務的材料工程師岸輝雄。

英國和美國有由優秀科學家擔任的爲首相或總統提供科學建議的常設職位。比如英國的政府首席科學顧問、美國的總統科技助理或總統科學顧問，以及歐洲共同體（EU）的首席顧問等。英國的政府首席科學顧問負責就科技政策和以科學爲基礎的政策制定向首相和内閣提供建議，均透過公開招募的方式在頂尖的科學家中選出。美國的科學顧問還兼任科技政策辦公室主任，由總統提名，但需要獲得參議院的身份鑑定的重要職位。

日本在2014年的國會上透過部分修訂《内閣府設置法》的法律時，也提出了要求設置向首相等提供科技創新建議等的科技顧問的補充決議。但至今仍未實施。除了外務省，其他各省完全沒有設置科技顧問的舉措。

學術會議方面也有危機感

在以英國和美國爲首的海外主要國家，獨立於政府的科學家代表機構發揮着重要作用。比如英國皇家科學院、美國國家學院（由科學院、工程院和醫學院組成）及法國科學院等。除了振興和普及科學知識外，這些科學院還積極向政府提供科學建議。例如，美國的科學院、工程院和醫學院會分別或共同接受美國政府或議會的委託開展調查和研究並提供建議。這些學院的一大特點是，雖然來自政府和議會的調查及研究委託費用爲主要活動資金，但作爲完全獨立於政府和議會諮詢機構獨立運作。

國内外都認爲日本學術會議與上述機構類似，但實際上，日本學術會議的活動要遜色很多。首先，日本學術會議是政府下屬的一個機構，因此在獨立性和中立性方面與歐美的主要科學院相差甚遠。另外，海外主要科學院的會員一般都是終身制，而日本學術會議爲任期制，這一點也大不相同。獨立於政府的公益社團法人日本工程院也指出：「從作爲成立依據的《日本學術會議法》可以看出，日本學術會議的性質與已開發國家的科學院基本是完全不同的。例如，會員的任期只有6年。會員不一定是代表日本學術界的科學家，只要在選拔時符合條件的專家就可以」（2020年8月《關於立法府與學術界共用知識資訊的調查和試行研究成果報告》）。

事實上，日本學術會議雖然被國内外公認爲日本的科學家代表機構，但近年來政府極少向其徵求科學建議。如何才能成爲對政府真正有重要影響力的諮詢機構呢？日本學術會議也開始借這次拒絕任命的機會重新審視自身的存在意義。其中之一是以實施「中長期科學建議」的討論。反思過去，由於每屆會期受3年任期的侷限，大多數討論必須在3年内完成，日本學術會議正嘗試建立新的體制，使「需要更多中長期的審議和跟進的建議」成爲可能。在此次大會最後設置的全體討論中，會場的會員對綜合的、中長期的課題提出了許多積極的意見，這表明會員之間對日本學術會議的存在意義存疑，並且越來越有危機感。